文苑撷英
姚青 散文——《仲秋撷桂枝,惟盼家团圆》
仲秋撷桂枝,惟盼家团圆
中秋节,又叫“祭月节”“月夕”“月光诞”“团圆节”。中秋祭月起源于周代,《礼记》中就有“秋暮夕月”的记载,唐朝诗人司空图曾在名为《中秋》的诗中吟咏道:“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事实也是如此,小时候,敬月亮是中秋节家乡不可忽略的节日习俗,那个时候一轮黄澄澄的圆月对于我而言是一种神圣的象征,也寄托着奶奶心中对一家人平安团圆的祈祷。
小时候的中秋节,在记忆中既清晰又模糊,正应了那句老话“记吃不记打”。清晰的是那“广寒宫”“ 嫦娥仙子”“小玉兔”,是那一口下去有点硌牙的自制月饼,是那一句句对儿孙的亲昵呼唤;模糊的是那桂花树下上蹿下跳的小皮猴子身影,是那过节时候奶奶掉的眼泪,是那隔着时间早已被“银丝”侵占的黑发。
每一年的中秋前夕,奶奶总会望着那院子边满树繁花的老桂,还时不时瞅着在房前屋后跑来跑去,滴溜溜地转着眼珠子,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的小孙子,生怕一个不留意,这小子又一个出溜儿蹿到老桂花树那又脆又细的枝丫上,真不知道是心疼制作中秋桂花月饼和桂花酒的原材料被“糟蹋”,还是忧心自己的“心尖尖儿”爬树被摔着,反正那个时候的我大抵是认为奶奶就是爱桂花胜过爱我多一点吧。
身为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奶奶一辈子都在与她脚下的那片土地共同生长着,她最朴实的表达,就是运用自己的智慧,将这片土地上生长出的东西做成让人饱腹的美食。对于这个老人而言,那是她对秋美好的祝愿,也是作为老农对来年秋获的祈愿。每逢中秋,奶奶总要提前去采撷桂枝,而我就一直都是最积极帮忙的那个,但也总是“不尽人意”。两三个竹筛、再铺上几张报纸、一根笔直的竹棍,再带上一个小皮猴子,奶奶就一如既往地来到了比自家孙子年龄还大几许的桂树下。看着满枝的金屑,眼角的菊花都绽放开来,哪知道,一个不留神,离地近一点的矮枝就被硬生生的拽下来,细小的桂花砸落在泥土上,混夹着土地的芳香。颇为无语地制止了那还想下一场桂花雨的捣蛋鬼后,奶奶就将竹棍交给了它的原主,然后开始一枝一枝摘取桂花,至于那高处的,则是让孙儿用竹棍敲下来,满足他那下桂花雨的小小愿望,不同的是,这次用竹筛接的满满的。挑出杂物、暴晒、烘干,再盛一盆井里打来、透着一丝凉意的清水,奶奶做月饼时最细致的活就是“照顾”她那些桂花了。而我则是把炒得熟脆的花生米,放在石臼里随意捣鼓几下,完全忘了奶奶说的要研磨的细一些才不会硌牙的叮嘱。
中秋当晚,虫鸣愈外响亮,伴随着的是两老一小围在桌边、坐在院里,细嗅橘黄的桂花飘香。爷爷绘声绘色地讲着月亮上面嫦娥仙子的故事,听得入迷的小孙孙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指头指向挂在头顶的那轮圆月问道;“那么小的月亮上面会有嫦娥和玉兔嘛?还有大房子……哎呦……”话音未落,耳朵就被揪着了,奶奶一边轻轻拧着怀里孙儿的耳朵,一边把那扬起的小手拽回怀里,嘴里还振振有词:“小孩儿不能指月亮,不然月亮会割耳朵,晚上等你睡着了会割你那不听话的耳朵畔畔。”一句话,成功让怀里的小家伙安宁了片刻。随着电话响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女也寄来了节日的祝福和问候,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接电话时中气十足的老太太在挂断电话后的那几声轻叹,他们也不曾看见奶奶短暂失落后眼角的晶莹,但奶奶不知道的是,怀里的我都看到了。当时,我不大懂为什么奶奶会这样,只会伸出双手去扯奶奶的耳垂,还嘴里嬉笑着说:“揪耳朵,我是月亮来割耳朵。”随后便是一声一声“没大没小”“欠收拾”的笑骂声此起彼伏。
奶奶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很坚强的,从小到大,只要奶奶在我身边,我就觉得无比的踏实。可是,渐渐的,随着我近两年学业和工作的奔波,奶奶鬓角的银丝颓然卷席了黑发,原先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变的更加慈爱绵柔,眼底也总是沁润着朦胧的泪水,面对那日益苍老的面庞,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让她牵挂和思念的远方游子又多了一人,那还是她含辛茹苦一手养大,捧在手心的心尖尖儿啊!
今年的桂花树依旧满枝繁花,而树下采撷桂枝的老少都还没来。恍惚间,老妇在树下眺望着,一副期盼的样子,另一边则是那当年的孩童蹦蹦跳跳的一步一个模样,个儿长高了,带上了眼镜……回家!团圆!
(煤层气公司 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