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撷英
雷红玺 散文——《夜已深,不肯将息》
夜已深,不肯将息
每一个夜晚,希望自己可以昏睡过去,哪怕外面天崩地裂;每一个清晨,希望自己可以睡到自然醒,没有那么多的负担和责任的催逼。
每一天,都会心生期待,可以从容地登台,华丽地谢幕,在十八般武艺中,风生水起。而那些并不奢侈的计划,每天都以流产的方式消失在生命中……
夜已深,不肯将息。
七月,最好的诠释是“葳蕤”二字。
母校的七月,弥漫了扑鼻的花香,傍晚林荫道上,多了三三两两的少男少女。草坪上的女孩子,满脸的痴迷,深夏了,却分明是春的情怀!
女生宿舍楼下的花廊是最美的去处。我却始终没有遇到执手之人。
至今都不知道那紫色的花叫什么,缠缠绕绕在石柱上、树藤旁,罩起一层紫色的烟雾,凝结着云霞的忧愁。在我的心里,它始终叫“紫嫣”,如女子一般。夕阳落山了,蜿蜒的花廊鲜美如画,那绿,能凝成滴;那粉,可以惊露。
那走来走去的女子,在寻找什么呢?
长廊里有过一个翘首等待的人,不愿称他男孩,是觉得他的沧桑,过早消遁了十九岁的阳光。还记得为此被闺蜜指责“狠心”,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学会敷衍和随俗。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在孤独的坚持里,兀自等待可以依靠的臂膀。
草地上的吉他声没有哀伤,也并不欢快。那个帅气的少年不仅会弹琴,还写得一手好字。广播室里的师兄常常会紧蹙眉头,一首首诗裹夹着黄土高坡的风沙,在熏呛中弥漫进了我的眼。少年不识愁滋味,我的叹息一天天多了起来,令编辑部的学长们百思不得其解,眼前这个笑起来如花朵的小姑娘怎么像换了个人?
编辑部的故事有着宁夏师兄的倜傥和深邃。值班总是我和他搭伴,两人编稿子时头也不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不懂对面的兄长,却妄想跨出青柿子的生涩。高中班师兄师姐们的故事也变成了十四行诗,大摇大摆躺在投稿箱里等我开箱。倒是师兄火眼金睛,分明看出了那个怀春的女子是谁,却不动声色深沉到若无其事。
生命中第一次体验刻骨铭心的别离是和毕业季的师兄天各一方。19路公共汽车旋起的灰尘让我看见人生的无奈。他已成年,我还懵懂,不懂得爱情,不懂得人生。只会流泪,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不舍。再也看不见那些看不懂的诗了,再也看不见那个风衣飘飘爱唱歌的师兄了……
师兄很淡然,在我眼里。可他分明深情,在诗行里。我记得他的诗,时至今日。
不知道坐在车上的他后来是否回头。
夕阳、黄尘、车站、那一刻,我想起了“村头的古井/白发的娘”……
青春是枚青橄榄,躺在记忆的河里,兀自萎缩……没有人是我青春的主角,甚至,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追述。每个人都是一只鸟,有着自己飞翔的方向,候鸟和留鸟,也会有相遇的瞬间……
也常常想起那个喜欢足球的少年,看我路过,悄悄踢着足球就尾随我出了校门。离老远喊着说:“我是保护你的”,他身后,是道灿灿的阳光,白花花地耀眼……
夜已深,不肯将息。
窗外,有烟花升起,绽放,化去。
(澄合矿业 雷红玺)